縱然是仙跡也不能覆刻出一個全盛的四王出來，但是就是僅有蘇武的百分之一的實力，也並非蘇擇能夠抗衡的。

可是理智並非可以永遠占據上風，憎惡占據了蘇擇的所有想法，雙眼發青，真氣高頻率的湧動了起來，他想要親手殺掉蘇武。

“怎麽，孽子，你還想弒父？”蘇武的聲音驟然響起，依舊嚴厲。

“都是你，都怪你。”蘇擇小聲的呢喃著，向著蘇武走去。

“要不是你為了自己去爭奪權力，我和母親也不至於此，全府上下那麽多人也不至於此。”蘇擇擡起了腦袋，雙目死死地盯住蘇武，面部因為憤怒陷入了瘋狂的扭曲。

“要不是你。”

他將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怪罪在了蘇武的身上。

如果不是蘇武，自己又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連名字都不能夠擁有。

蘇擇知道，這麽做是對自己的否定，但是又如何，這一切難道不應該都怪蘇武嗎？

“你屠殺的人還要算在我頭上嗎？”蘇武冷哼一聲，顯然對蘇擇的懦弱有些不屑。

“不是，那不是真的。”蘇擇退後了一步。

“懦夫，連自己殺的人都不敢承認，還滿嘴的大話。”

“都怪你，都怪你。”蘇擇猛地擡起了頭，憤怒地看向蘇武。

“逆子，來啊。”蘇武虎目怒睜，短發寸寸立起。

黑槍如同擁有靈性一般從蘇擇背後木箱中彈出，落在蘇擇的手上。

“我沒有父親。”

火焰般的真氣纏繞著黑色的長槍，化作一條肆虐的火龍，直奔蘇武而去，而蘇武腰間佩戴的居然是秋明，正是那柄蘇擇再也熟悉不過的秋明。

難怪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都是怪體內那讓人憎惡的血液，蘇擇的身體不斷地顫抖，哪怕換過多次鮮血都洗不凈身體內的厭惡。

蘇武的劍霸道絕倫，蘇擇也是略有耳聞，在燕尋卿成名之前，蘇武便是天下第一劍客，攻伐之極。

秋明此刻展現的的一種蘇擇從來沒有見過的姿態，如水般的劍身，變成了將要幹涸的巖漿，處處蒸騰著灼熱的氣息，橙色的劍芒像是斬破一切的利刃，蘊含著驚人的能量，正面攻向了蘇擇的黑槍。

巨大的力量從黑槍的槍頭傳來，黑槍被壓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差點將蘇擇甩了出去，蘇擇退了幾步，穩住了身形，轉動了半圈黑槍，活動了一下臂膀。

蘇極劍法的強勢蘇擇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在蘇武手中甚為霸道，較之燕尋卿的劍法也不遑多讓，甚至更為兇狠，秋明展現出了一種全新的姿態。

但是現在這種狀態下的蘇擇又怎麽會退，黑槍橫掃，抽向了蘇武。

蘇武也不躲讓，一劍又一劍劈砍在了黑槍之上，震退了蘇擇。

在擊退了蘇擇之後，蘇武開始主動進攻了，蘇武的每一劍都直奔蘇擇面門而來，全然不顧蘇擇的攻擊，腹部被黑槍捅出了數個寸許的汩汩冒著鮮血的大洞，但是攻勢絲毫不減。

在蘇擇的身上劈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深痕，黑槍上布滿了寸許深的劍痕，幾次幾乎將黑槍斬斷。

“來啊，你只會躲嗎？”蘇武叫囂道，輕蔑的看著蘇擇。

“這麽懦弱，就把武器扔掉吧。”

“怪不得被追著到處逃竄，連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拱手讓給別人。”

“你沒有資格說。”蘇擇怒吼道，蘇武的話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蘇擇的心臟上。

“來啊。”

還好叱念劍訣自主運行了起來，一股涼意從蘇擇的心底竄起，平覆了蘇擇的心情。

蘇擇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想要借此保持清醒，蘇擇告訴自己，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容易被情感操控的毛頭小子了。

雙目緊緊盯著蘇武的一舉一動，靠著敏銳的洞察力和自己對蘇極劍法的了解來尋求破解的方法，但是蘇武在細節方面做的十分完美，每一劍看似用盡全力，但是都留了一手，多次逆劍讓蘇擇著實吃了一些苦頭。

蘇擇的虎口在兇猛的攻擊下被撕裂，鮮血在槍桿上不斷地流淌，蘇擇吮吸了一口，含在口中，滲入真氣噴了出去，凝成了一枝血箭刺入了蘇武的左眼。

蘇武悶哼一聲捏碎了血箭，一聲怒吼，震得蘇擇的雙耳轟鳴。

“就只有這點伎倆嗎？”蘇武接連幾記重劍劈飛了蘇擇，蘇擇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蘇武的攻擊霸道絕倫，從來沒有退縮過，似乎在他的字典中根本就沒有退縮兩個字，每一招都跟蘇擇硬撼，以傷換傷，甚至以命換命。

黑槍畢竟不是名器，在如此高頻的對拼上，終於再也沒能堅持住，黑槍的槍頭被秋明生生截斷了。

蘇擇沒有絲毫的猶豫，黑槍用作長棍，繼續攻了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棒，槍身上的鮮血附著蘇擇的真氣，在黑槍與秋明交接的一瞬間，激射出去，如同離弦之箭，蘇武猝不及防，被擊穿了身體。

但是並沒有鮮血流淌出來，蘇武的身體上只留下了幾個指甲大小的窟窿。

“鼠輩。”蘇武冷哼一聲，周圍光芒大漲，秋明在蘇武手中又出現了新的變化，令人窒息的熟悉的氣壓壓來，蘇擇後退了數步，與蘇武拉開了距離。

武極劍的強橫蘇擇是知道了，所以蘇擇沒有防禦，因為蘇擇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根本無法防住這招，身體飛快的移動了起來，想要憑借高速的躲開。

但是蘇武充耳不聞，獨目兇光暴漲，像是沒有看到蘇擇的動作一般，磅礴的力量從秋明上咆哮而出，將周圍的空間都存存撕碎。

蘇擇的身體突然感到遲緩了下來，被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拉到了蘇武的面前，在毫無準備下用身體接下了武極劍。

蘇擇的身體幾乎被隕石撞擊了一般，內臟都亂做了一團，鮮血不斷地從蘇擇口中吐出，無數道劍痕在蘇和的身體爆裂了開來，漫天的血霧遮蔽了蘇擇的雙眼。

大量的失血導致蘇和的意識開始出現了模糊，視線也受到了極大地限制，黑槍在蘇擇的手中變得沈重起來，無法再輕易的揮動它。

“咣當”一聲，黑槍落地，蘇擇雙膝著地，雙手下垂掛在肩上，鮮血順著指尖不住的流淌。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不能，我要殺了他。”蘇擇的腦袋漸漸失去了控制，天誅之魂已被斬滅，再也沒有東西能控制蘇擇的身體。

但是執念催動了叱念劍訣，一絲清明出現在了蘇擇的心中，右手再次拾起了黑槍。

“啊。”蘇擇少有的暴吼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朝著蘇武撲了過去，雙眼中盈滿了淚水。

“都怪你，要不是你。”

長槍如龍，雖然失去了槍頭，依舊挑開秋明刺入了蘇武的身體，貫穿了過去。

蘇武暴喝一聲，單手握住黑槍，送入自己的身體，蘇擇也被帶到了蘇武的面前，秋明光芒一閃，劃開了蘇擇的身體，鮮血在空中勾勒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哢嚓”蘇武的身體寸寸碎裂了開來，化作一片片晶瑩的碎片懸在空中，慢慢地融進蘇擇的身體，滋補著蘇擇隨時都可能死去的身體。

“砰”蘇擇倒了下去，虛脫感與疲憊感在蘇擇倒下的一瞬間漸漸消失，但是蘇擇已經暈厥過去了，根本感覺不到這一變化，蘇和的身體漂浮在湖中，被一片片晶瑩的碎片環繞著。

不知過了多久，蘇擇緩緩睜開了雙眼，還是在原來的池塘中，面前的三個人影，蘇武的影子已經黯淡了下去，消失了蹤跡。

蘇擇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僅僅留下了淡淡的並沒有完全消失的痕跡。

但是身心已經飽受了摧殘，蘇擇顯得十分的疲憊，雙目失去了所有的神色，被陰霾所掩蓋，蘇擇此時唯一想要做的只是躲在無人能夠找到的角落好好地睡上一覺，或者能夠大哭上一場便是更好。

可是空氣在振動，蘇擇看向了這片類似池塘的空間中的唯一存在的東西，第二個影子亮了起來，一道道色彩灌入影子中，但是蘇擇卻看不到這個顯著的變化。

當第二個影子露出容貌時蘇擇雙手顫抖了起來，這是一個蘇擇無論如何都不像面對的人。

這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婦人，無論容貌還是服飾都與蘇擇腦海中的一般無二，溫婉的站在那裏。

“母親？”蘇擇聲音略有些顫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即便知道這是一道虛影，但是蘇擇依舊無法控制自己。

但是這個身影與之前蘇武的幻影還是有些差別的，這個身影好像並沒有說話的能力，只是楚楚可憐的站在那兒，雙目不斷地四處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蘇擇一步一步蹣跚地來到婦人的面前，婦人卻似乎看不到蘇擇，依舊在尋找著什麽。

蘇擇伸出自己的右手，顫抖的撫摸著婦人的面頰，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母親，你可知道，我，我。”蘇擇的聲音哽塞，剩下的話語卻始終說不出口。

無法將自己手中的槍指向她，這可能是蘇擇的最後一點懦弱，但是這份懦弱卻阻礙了蘇擇，蘇擇很清楚這是試煉的一部分，但是自己還是無法向自己的生母揮下屠刀，甚至無法將槍尖提過腰際。

“哐當”蘇擇手中的黑槍再次落地，面前的人影漸漸黯淡了下去，同樣碎成了晶瑩的碎片。

“你到底變成了怎樣的怪物？”蘇擇抱頭痛哭道，雙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長發。

蘇擇右手緊緊地抓住胸膛，感受著胸膛中跳動頻率沒有發生絲毫變化的心臟，五指死死地扣在血肉中，任由鮮血貼著指尖滑落。

胸膛兩寸之下的地方，心臟是否能夠跳動。

哪怕削發黥面之痛都不及此時蘇擇所承受的半分，蘇擇從未如此的厭惡自己，哪怕是死亡都不能清洗他的罪惡。

“難道修仙之途，到最後連人性都要舍棄嗎？”蘇擇癲狂地大笑道，笑著笑著眼角被淚水所潤濕了。

過了良久，蘇擇才再次站起了身來，這時蘇擇面前只剩下一個身影了，便是魔化後的自己。

黑氣蒸騰著燃燒著纏繞著周身，但是還是能看清自己蒼白的面頰，蒼白的看不見絲毫的血色，還有那雙閃爍著猩紅光芒的雙眼，這是蘇和的容貌。

“蘇和，你應該死。”

“你不就是蘇和嗎？”魔化蘇和裂開了毫無血色的嘴唇，朝著蘇擇笑著。

“不，蘇和已經死了。”蘇擇眼簾下垂，沒有正是魔化蘇和。

“那讓我來終結你吧。”魔化蘇和沙啞的聲音獰笑著。

“應當是你帶著蘇和的罪孽死去。”

魔化蘇和背生雙翼，手中提著巨劍，像來自於深淵的惡魔，振動雙翼，撲向了蘇擇。

激戰之後，蘇擇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這個蘇和並沒有鏡子中的那般強大，也只是與蘇擇相差無幾，蘇擇在幾次以傷換傷之後，付出一道貫穿腹部的傷後拿下了魔化蘇和。

但是令蘇擇心驚的是，蘇和那黑色的觸手插入蘇擇的身體後，竟然在吸取蘇擇的生命，雖然吸取的很少，但是蘇擇從來沒有見過能夠直接對人的生命力造成直接傷害的攻擊，就像寄生在人體上以抽取血液為生的寄生蟲。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能量，究竟是來自於何處？

蘇擇似乎從來沒有修煉過這種功法，腦海中一點印象都沒有。

早年間在萬道門獲得的天誅功法變成了唯一的懷疑對象，這本來歷不明，需要用生命力來修煉的功法，怎麽看都並非凡物。

可是上次仙跡後生體內天誅功法便突然消失，因為蘇擇在巨石林中得到了一本名叫絕天誅的功法，還得到了一柄仙尺，但是仙尺與功法全都消失不見了，自己當時溺於與李嫣的感情之中，並未太在意。

如今想來，恐怕兩者之間有莫大的聯系。

天誅是被仙器抹除了嗎？需要動用仙的力量來抹除的功法，恐怕只會來自於仙，或者人皇？

蘇擇不太敢繼續想下去，把想法扼殺在了自己的心中。

也就是說蒙治當時也的確沒有錯認，所以說自己，自己，自己是罪有應得嗎。

“那，嫣兒，是我自己犯了錯連累了你嗎？”蘇擇怎麽也不想承認這一切罪惡的源頭是自己，但是造化弄人。

“哈哈，哈哈。”蘇擇放肆地大笑著，自己現在連仇恨都沒有，還有什麽理由繼續活下去？

“何為道？何為仙？何為人？”蘇擇瘋狂的怒吼著，質問著蒼天，命運像是將自己捏在了手中，肆意地玩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以為，所有的敵人都是假想敵，自己才是罪惡的源頭。

池塘中的水在蘇擇斬殺魔化的蘇和之後，不斷地湧入了蘇擇的身體，偌大的池塘，全部被蘇擇吸收了個幹凈，化作龐大的本源力湧入蘇擇的身軀，滋養著仙軀，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吮吸著湧入身體的本源力。

仙軀的上限很高，即便是整個池塘也沒能使其盈滿，就便是再次突破，眼中依舊無法看到任何的顏色，上次貿然使用透支，形成了永久不可修覆的傷害，所有的色彩都隨著李嫣留在了帝都。

蘇擇看了看手中破損到無法使用的的黑槍，將池塘中的淤泥練成黑鐵，修補著黑槍的軀幹，以碎晶凝成槍頭，一字“仙”顯露在黑色的槍桿，整個黑槍漂浮在空中出現了波瀾般的扭動，如同神龍在空中逶迤。

斬心之後的蘇擇已經踏入了大神通境界，道心通透，叱念劍訣達到了大成境界。

邁入了當年樸歸元的境界，雖然蘇擇不再用劍了，但是叱念劍訣卻銘在了蘇擇的骨子中。若是用劍，樸歸元當年英姿大概也能從蘇擇的身上看出一二來吧。

天地貫通之氣在蘇擇的體內游蕩，想要修繕蘇擇的身體，但是蘇擇的身體卻完美到無需修繕，最終化作晶石沈澱在蘇擇的丹田之中。

離開了池塘的蘇擇拖著濕透了的身體踏上了岸，一塊塊奇異的畫像漂浮在空中，依照著空中勾勒的閃著光芒的節點浮游著，與上個仙跡相似的是這個池塘也是浮在空中的，只有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窄道。

蘇擇踏上窄道的一瞬間，窄道兩旁的燈火驟起，點亮著這片區域，但是目力所及之初盡是黑暗，無法窺得這個仙跡的全貌。

有了上次的經歷蘇擇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徑直進入了窄道，向著盡頭而去。

穿過了雕龍畫鳳的甬道，蘇擇順著窄道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平臺之上，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一座由星石砌成的王座坐落在平臺的中央，蘇擇單手撫摸著這個王座，璀璨的星光之力蘊藏在王座之中，並未感受到其他的危險。

蘇擇坐在了王座之上，眼前的大幕拉開，露出了一個圓形的如同通天塔般的建築，通天塔的上方露出了雲霓繚繞的天空。

在蘇擇所能看見的區域之中有著六七個與自己這個平臺相仿的平臺，坐在上面的六位青年強者正用冷冽的目光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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